索德海姆老爹把沉甸甸的布背包用力得向肩上拉了拉，湿透的背包和衣服摩擦出一阵不愉快的咯吱声。他沉重的脚步在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灰黑色的林中路途踩出浑厚并且有重量感的震动。但是这丝毫没有减少淋着雨在这种时候给人心头压下的沉重的晦暗感。
道路两边的针叶树木高耸入云，甚至如现在这样的白天都几乎不可见到阳光直射，而阴雨不断的天空上布满的暗云也将阳光这个词从脑海中抹去。森林里只能听见偶尔从脚边突起的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好像这里从未有人来过，而我和老爹只是惊吓到了这里的动物。他们不会说话，所以只是留下一阵抱怨似的奔跑。
我跟在老爹的身后，同样一言不发。
在今天上路之前老爹说我们可能不需要赶太急，因为森林的中间就有一处不大的小村庄，也有一处旅店，可以供来往的行商或是路人休息。只是刚进入森林就开始下起的雨有些让人猝不及防。我们这样从北边来的旅人并不是很常见到雨，所以并未准备雨具。然而到这里已经距离诺恩人的领地很远了，气温也显然比雪原高很多，不知道更加西边的春之平原或是更加遥远的夏之雨林中是否也会像这里一样多雨。
只是一路上老爹并不经常说话，偶尔我们停下吃饭的时候，他也只是盯着跳跃的火苗发呆，嘴唇微微颤动好像总是在说着一些我听不清的话语。
至于长老之前提起的众灵侍者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这一路上，也已经不再有众灵的雕像，不再有雪山或者成群的圆滚滚的看不到耳朵的石牦牛。我也偶尔在想，如果老爹突然从这里消失的话，我一个人可能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当然，索德海姆老爹对于我来说也一样的陌生。
“这里不是诺恩的土地……”
我猛地抬头，但是也只是看到老爹的背影，但是他浑厚的声音还是惊的我一哆嗦。只是我们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从这里继续向西，你能感受到的众灵的恩惠也会越来越少……”
“但是，这是必要的。对，是必要的……”
为什么他要说两遍？
“我们总是会在这样的路上踽踽独行，就像我们的先辈一样，而只有最勇敢最坚毅的诺恩人，能够从任何地方，得到恩惠。”
“所以…… 这就是我的任务么？”
“唔……？ 嗯…… 对，这就是你的任务。”
我现在有点越来越不喜欢老爹这种说什么都要藏着半句的习惯了。甚至上次我见到一种深褐色的从未见过的蘑菇，问他能不能吃的时候，他也毫无反应，直到我咽下去一小块然后马上呕吐不止，直到沉重的昏迷感把我放倒为止，他都仿佛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明明可以告诉我那种蘑菇是有毒的……
湿透的衣服已经和皮肤完全黏在一起了，头发也被雨水和汗水混合的液体胶着在脸颊和脖子上。如果老爹这时突然回头，一定能够看到我一副非常憎恨的表情。众灵的侍者的第一个任务，难道就是向着下雨的、潮湿的、闷热的地方越走越远么？
而之前在山庄后山遇到的那种神妙的能力，再也没有出现过，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有些长而且不太真实的梦境？
